秀才种田

凤楚

　　秀才种田
　　三年自然灾害过去了，１９６２年，全国人民尤其是农村人终于从饥饿与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了。其时，解决吃饭、达到新的人口平衡是当务之急，城市街道的中心任务就是：全力动员闲散人员去农村填缺，口号：“我们也有两只手，不在城市吃闲饭。”
　　帅气的左某某是南门街道的年轻干事，负责该地城市居民下放工作，每天风尘扑扑去做无业者思想工作。左干事吃柿子捡软的捏，先从成份高的入手，鼓动两片薄唇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，说得花开花谢。见对方苦歪歪的看着自已，含着泪使劲点头，顿生怜悯之感：他们离开熟习的环境，到未知的领域去求生存，等待的将会是什么？？这个县城东南西北四条街道的干部，带说理带恫吓的动员收效无疑甚大。一批又一批居民举家上山下乡去了……至于他们是如何受苦受罪，关我们甚事？！一年两年过去了，思想工作越来越难做，剩下的已知道下放户的苦楚，死活不愿走！左干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登门做工作直讲得口中流血，对方说这是红苋菜水。“红口白齿的，别讲空话了吧！”对方打断他的滔滔不绝，“只要你带头，上刀山下火海我们跟你去。”这位共产党员被抵到墙角，咬牙应承下来。
　　　管理区敲锣打鼓地欢送左干事拖家带口领着钉子户们支援农业去。安顿下来，开始评工分，根椐劳动表现，左干事为半个工，他怀孕期的妻子一半的一半很大照顾给了3分。
　　早上夫妻二人按时出工，幼女在家门前玩泥巴。晚上收工回来，女儿啼哭着要妈妈抱抱。看到白净漂亮的妻子一脸疲惫，两条长辫都汗湿了，蹲地拥着小女哽咽抚慰，心中涌上几分酸楚。
　　那一日糊田埂－－抑制杂草茎生长闷死虫卵－－每年四月份插早稻前的必修课。只见农民握着沙扒，勾起一满扒迅速糊在杂草众生的埂上，一下一下又快又巧又准，半边崭新的田埂就出现了。左干事照着样画胡芦，但勾不起稠泥又糊不住杂草，急得满头大汗，只好丢了沙扒，用手去捞泥，脸上都溅满泥水。逗得老农笑起来：“真是秀才做田，锹不如手。”
　　“双抢”到了，看着妻子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，早上割罢稻子、小中午挑回稻把，每担都有百十斤重，一担一担又一担，汗流浃背的样子，无奈地乞求上苍保佑不要动了胎气。农村妇女临盆前一天还在干重活，这就是命！
　　左干事与大家一起插秧苗，害怕被关猪儿，捏着秧苗拳头拼命往稀泥里塞，叭叭地响，就象一部小马达。他插的这一筛秧比人的矮一截，农民说这是拳头式，发棵比别的迟，左干事难为情的笑笑。
　　队上有个十五六岁的初中生，白白净净文文静静的，正是长知识长身体的时候，可父亲得肺癌死了。家有一位身体欠佳的母亲和两位年幼弟妹，他现在就是家里的顶梁柱。看到他承担繁重的农业劳动力不能支，一担又一担稻把、稻籽压在他稚嫩的肩上，几个月下来，腰就驼下来了。左干事的心阵阵发痛。
　　队上有位高中生任耕读教师近二十年了，农忙时就下田干活。沉重的担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，见到工作人员微红着脸，游疑着目光，好似惭愧自已的卑微。
　　一道下放的还有一家，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初中生，个子不高，长得丰满可爱。家里托人给她在邮电所找了个烧饭的临时工作。几个月后，她挺着个大肚子回来参加劳动－－还找不到下种的主儿－－一杯苦酒默默吞下。那一天她去去稗，拔起稗子拖着在田里深一脚浅一脚陷、一趟一趟的，一身泥水。忽然见身子一歪倒在泥糊塘里，努力爬起，变成一条泥糊牛，手里还紧紧抓着稗草茎，遍身稀泥、两条长辫象牛尾巴一样滴落稀水，大家默默地注视……左干事忽然发现她父母怨怼的眼神，竟不敢对视，好象罪犯是自已。想到队上一回乡女孩，每常到大队去混，只望有什么好处。这一位大队干部很“亲民”，经常来看望她母亲，不久就与她母亲滚到一起去了；之后母亲就将其女与他尝鲜。当她怀着八个月身孕、披着父亲破大衣由母亲陪着去那大队干部的关系户那儿刮过胎后，回来找到农场猪圈做小月子！不知这位姑娘将在哪儿生仔？？？
　　左干事实再无钱给妻子做月子。过年时，鼓足勇气到城里摆张桌子代人写门对。这期间，他见到一位村里年轻人来城里捡破烂、在垃圾堆里整理别人丢掉的揩大便的报纸；也见到小学生在水果摊捡果皮、在饭馆里捡吃剩菜汤或面水；年轻小伙子在垃圾里找吃的。
　　十一届三中全会后，下放学生返回城里。之后，城市下放居民也告别农村的家借东风回到阔别已久的旧居。海波、有珍夫妻也带着他们的二十五六岁的小儿子回来了。有珍訾着大嘴哈哈地笑，烧了两个菜，让海波与他的朋友对斟欢庆。海波太兴奋了，足足喝了半斤－－也不知是不是假酒－－带着美好憧景沉沉睡去再也未醒。这位历史反革六十年代在南门扫大街每月发给5或7元，今日他看到曙光幸福地死去。左干事知道了唏嚅不已。
　　晴光    2013年10月20日
　　秀才种田
　　三年自然灾害过去了，１９６２年，全国人民尤其是农村人终于从饥饿与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了。其时，解决吃饭、达到新的人口平衡是当务之急，城市街道的中心任务就是：全力动员闲散人员去农村填缺，口号：“我们也有两只手，不在城市吃闲饭。”
　　帅气的左某某是南门街道的年轻干事，负责该地城市居民下放工作，每天风尘扑扑去做无业者思想工作。左干事吃柿子捡软的捏，先从成份高的入手，鼓动两片薄唇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，说得花开花谢。见对方苦歪歪的看着自已，含着泪使劲点头，顿生怜悯之感：他们离开熟习的环境，到未知的领域去求生存，等待的将会是什么？？这个县城东南西北四条街道的干部，带说理带恫吓的动员收效无疑甚大。一批又一批居民举家上山下乡去了……至于他们是如何受苦受罪，关我们甚事？！一年两年过去了，思想工作越来越难做，剩下的已知道下放户的苦楚，死活不愿走！左干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登门做工作直讲得口中流血，对方说这是红苋菜水。“红口白齿的，别讲空话了吧！”对方打断他的滔滔不绝，“只要你带头，上刀山下火海我们跟你去。”这位共产党员被抵到墙角，咬牙应承下来。
　　　管理区敲锣打鼓地欢送左干事拖家带口领着钉子户们支援农业去。安顿下来，开始评工分，根椐劳动表现，左干事为半个工，他怀孕期的妻子一半的一半很大照顾给了3分。
　　早上夫妻二人按时出工，幼女在家门前玩泥巴。晚上收工回来，女儿啼哭着要妈妈抱抱。看到白净漂亮的妻子一脸疲惫，两条长辫都汗湿了，蹲地拥着小女哽咽抚慰，心中涌上几分酸楚。
　　那一日糊田埂－－抑制杂草茎生长闷死虫卵－－每年四月份插早稻前的必修课。只见农民握着沙扒，勾起一满扒迅速糊在杂草众生的埂上，一下一下又快又巧又准，半边崭新的田埂就出现了。左干事照着样画胡芦，但勾不起稠泥又糊不住杂草，急得满头大汗，只好丢了沙扒，用手去捞泥，脸上都溅满泥水。逗得老农笑起来：“真是秀才做田，锹不如手。”
　　“双抢”到了，看着妻子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，早上割罢稻子、小中午挑回稻把，每担都有百十斤重，一担一担又一担，汗流浃背的样子，无奈地乞求上苍保佑不要动了胎气。农村妇女临盆前一天还在干重活，这就是命！
　　左干事与大家一起插秧苗，害怕被关猪儿，捏着秧苗拳头拼命往稀泥里塞，叭叭地响，就象一部小马达。他插的这一筛秧比人的矮一截，农民说这是拳头式，发棵比别的迟，左干事难为情的笑笑。
　　队上有个十五六岁的初中生，白白净净文文静静的，正是长知识长身体的时候，可父亲得肺癌死了。家有一位身体欠佳的母亲和两位年幼弟妹，他现在就是家里的顶梁柱。看到他承担繁重的农业劳动力不能支，一担又一担稻把、稻籽压在他稚嫩的肩上，几个月下来，腰就驼下来了。左干事的心阵阵发痛。
　　队上有位高中生任耕读教师近二十年了，农忙时就下田干活。沉重的担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，见到工作人员微红着脸，游疑着目光，好似惭愧自已的卑微。
　　一道下放的还有一家，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初中生，个子不高，长得丰满可爱。家里托人给她在邮电所找了个烧饭的临时工作。几个月后，她挺着个大肚子回来参加劳动－－还找不到下种的主儿－－一杯苦酒默默吞下。那一天她去去稗，拔起稗子拖着在田里深一脚浅一脚陷、一趟一趟的，一身泥水。忽然见身子一歪倒在泥糊塘里，努力爬起，变成一条泥糊牛，手里还紧紧抓着稗草茎，遍身稀泥、两条长辫象牛尾巴一样滴落稀水，大家默默地注视……左干事忽然发现她父母怨怼的眼神，竟不敢对视，好象罪犯是自已。想到队上一回乡女孩，每常到大队去混，只望有什么好处。这一位大队干部很“亲民”，经常来看望她母亲，不久就与她母亲滚到一起去了；之后母亲就将其女与他尝鲜。当她怀着八个月身孕、披着父亲破大衣由母亲陪着去那大队干部的关系户那儿刮过胎后，回来找到农场猪圈做小月子！不知这位姑娘将在哪儿生仔？？？
　　左干事实再无钱给妻子做月子。过年时，鼓足勇气到城里摆张桌子代人写门对。这期间，他见到一位村里年轻人来城里捡破烂、在垃圾堆里整理别人丢掉的揩大便的报纸；也见到小学生在水果摊捡果皮、在饭馆里捡吃剩菜汤或面水；年轻小伙子在垃圾里找吃的。
　　十一届三中全会后，下放学生返回城里。之后，城市下放居民也告别农村的家借东风回到阔别已久的旧居。海波、有珍夫妻也带着他们的二十五六岁的小儿子回来了。有珍訾着大嘴哈哈地笑，烧了两个菜，让海波与他的朋友对斟欢庆。海波太兴奋了，足足喝了半斤－－也不知是不是假酒－－带着美好憧景沉沉睡去再也未醒。这位历史反革六十年代在南门扫大街每月发给5或7元，今日他看到曙光幸福地死去。左干事知道了唏嚅不已。
　　晴光    2013年10月20日
   
   
   
   
   
   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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